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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四章 银道与柴门,入雾 (第3/4页)
想培念,感知房内天地元气,控树叶,控木盆,控烛台,控笔黑,控纸砚,控马桶,无所不控。 时至今日,始终停滞在不惑境界的他,还没能找到自己的本命物,他依然没有办法像那些剑师般控制飞剑嗖嗖嗖嗖乱飞,隔空杀人于无形。 但他能控制着庭院里树下的数百片落叶一片一片飞到灶台边堆成一座小山,他能控制木盆像个胖娃娃般从床的那头艰难挪到床的这头,惹来桑桑一片兴奋掌声,他能控制着毛笔缓慢落入砚台再提起在纸上像初学蒙童那样笨拙的写字。 宁缺像当年在岷山里学习杀兽杀人那般沉默刻苦修练,像无数万次挥刀那般练飞控制天地元气,满庭院乱飞的落叶,满屋里淌流的洗脚水,满书桌满白墙乱洒的墨汁,那些马桶倾倒的恶臭,还有桑桑收拾残局时的汗水,都是他的证明。 这种方法很苦,苦修便是这个意思,这种方法很笨拙,勤能补拙便是这样意思,这种方法很变态,一般人根本无法想到更无法做到。 所以才会连上天都被感动了。 …………谢承运扶着树,看着山道下的宁缺,苦涩说道:“宁缺,我不知道你一直隐藏自己实力是为什么,也许你瞧不起我,但我能看出来,你和我一样,都只是在不惑境界。” “只有洞玄境才能掌握天地元气波动的规律,你想走过这条山道,除非发生奇迹。” “进书院之前,简大家曾经对我说过,书院就是一个创造奇迹的地方。” 宁缺从怀里取出薄薄的一层银箔,用手掌揉撕成无数碎片,然后向身前洒去。山风从桥下的涧谷刮起,在山道间呼啸而过,吹的那些轻薄仿佛无重量的银箔碎片向四周飘去,纷纷扬扬犹如无数万片银色的树叶,然后悄然无声落在山道上。 “我活下来就是奇迹,所以我活着的每一天,我都会让它变成奇迹。” 说完这句话,宁缺看着识海里那条清晰的银光大道,迈步而上。 走上山道时似乎很意气干云,然后紧接着他的动作便变得怪异笨拙起来。 他低下身子,动作极缓慢地扶着树蹲下,然后小心翼翼向前挪了两步。 然后他把右手探进崖壁,身体艰难地向后一转,又向前走了一步。 …………书院里的人们,看着暮色中的斜斜山道,忽然有人发出一声惊呼:“看到了,那是宁缺!” 有人嘲讽说道:“他这是在干嘛?一会儿抬腿。一会儿趴到地上,钻狗洞吗?” 钟大俊轻摇折扇,冷笑说道:“钻狗洞逃跑这种事情,他确实很擅长。” 宁缺最后一个登山,结果居然撑了这么长时间,已经出乎了绝大多数人的意料,尤其是那些自认为熟知他的书院同窗们,更是震惊之余,难免有些羡慕隐恨。 常征明眉头微蹙,看着山道上艰难前行,动作显得异常可笑的宁缺,忽然想起去年自己在书院里与对方的谈话,喃喃自言自语道:“不知道他还能撑多久。” “不过一莽夫罢了。”钟大俊啪的一声收回折扇,恨恨说道。 司徒依兰转过头来看了他一眼,然后冷冷环视表情复杂的同窗们,嘲讽说道:“他已经超过了术科六子,名正言顺的书院第一人,难道到现在你们还不服气?” 书院诸生沉默无语。 …………斜斜山道上,宁缺的念力散出体外,调动稀薄的天地元气,感知着那些散落在山道上的银箔碎片,然后借由那些银箔最温柔地寻找着阵法的通道。 宁缺一直没能确定自己的本命物,但毫无疑问,这个世界上除了桑桑以外,最能与他的念力共鸣的物事,暂时还是银子。因为兑换金子需要官府公证的缘故,他还没有试过金子。 在那些银箔的帮助下,他艰难笨拙甚至显得有些滑稽的蹲下起身斜爬,在清静的山道上艰难地前行,然而至少他没有再次被这条山道带回桥头。 谢承运站在桥头扶着树神情惘然看着山道,怎么也想不明白,宁缺究竟用了什么方法,竟然就这样超过了自己,走上了那条自己怎么走也走不通的山道。 看着山道上渐行渐远的滑稽身影,他难以自抑地想起这半年里,与无彩在湖畔漫步时,偶尔能在草甸那里看到的那个萧索孤单身影,那个被书院遗忘了整整半年的身影,他想起了那次期考后自己的骄傲,以及那个消失在掩雨走廊里的身影。 他紧紧抓着右胸口,看着山道尽头的宁缺,痛苦不甘喊道:“宁缺,你没办法超过隆庆皇子,他已经进雾很久了。” 宁缺的身影消失在山道转弯处。 谢承运怔怔望着那处。 一个声音在弯道那边响起。 “我至少超过你了。” 谢承运捂着胸口跌坐树下,一口血吐了出来。 …………山顶云雾间。 “二师兄,宁缺快进雾了。” “柴门过了吗?” “没有。” “柴门的字他不好过,非洞玄上境不能记,这个事情没办法靠运气。” “宁缺在旧书楼看了一年书了,还记不住?” “石刻之字较纸上笔墨为深,深一度便多一世界,他能在旧书楼记书,不见得能记石。